【僑報網綜合訊】享譽世界的華裔建筑大師貝聿銘去世的消息引發全世界關注。貝聿銘最知名作品包括法國盧浮宮的玻璃金字塔,而封筆之作則是回到中國,孕育了“ 蘇州博物館”。
晚年會用廣東話念唐詩
廣州南方網報道,貝聿銘一生的作品中,公共建筑、文教建筑占了絕大多數,給世界文明留下了東西方文化交融的深刻印記。而他自己就像一根竹子,有韌度,也有風骨,懂得在困境面前彎腰,又能夠完滿堅守底線,達成目的。這是家族給他的智慧,也是中國給他的智慧。
1917年生于廣州的他,祖上為蘇州望族。
從小在蘇州園林獅子林中玩捉迷藏長大的貝聿銘,在他身上有許多“冥冥之中”的注定,比如他晚年還會用廣東話念唐詩,不僅設計了汶川地震玻璃紀念碑,還參與廣東援建的汶川映秀青少年活動中心設計;耄耋之年能在少年時期的故鄉蘇州設計蘇州博物館新館;父親貝祖詒是有名的銀行家,親手創建香港中國銀行總部,沒有子承父業的貝聿銘卻在花甲之年承接了設計香港中銀大廈之托。
人們稱貝聿銘為建筑設計界的“奇才”“現代派設計大師”,這絕非溢美之詞。
他的設計遍布世界各地,美國成為他的事業起點,項目遍布中美法德等全球各地,但他在《筑夢天下》說:“對我來說,中國印記從未完全消失。現在我在美國住了七八十年,仍然覺得自己是中國人。不是很怪嗎?我給了自己新的外表,但內心的一切早就存在了。”
“我以中國為根,長出西方的枝葉”
貝聿銘出身蘇州望族,清朝乾隆年間已是蘇州四富之一。世界文化遺產的獅子林便是他家的祖產。
貝聿銘1917年4月生于廣州,長于香港。直到年邁之時,也能說一口流利的廣東話。比如他喜愛韓愈的散文與詩,更愛陶淵明的文章。“如果要我背一段唐詩,我只能用廣東話。”
每逢暑假,貝聿銘必回鄉探親,常與同族親們在園中玩耍。傳統中式園林特有的假山、池塘、窗欞、流水讓他心中自幼便種下了建筑之美的種子。
1918年,貝聿銘的父親貝祖詒創立了中國銀行香港分行,當時貝聿銘才1歲。10歲時,貝聿銘跟隨父親貝祖詒來到上海。當時的上海是遠東第一大都市,每天上學
放學的路上,他都能看見正在建設中的上海國際飯店平地起高樓。不知不覺間他被這座擁有24層樓高和二百多個房間的“遠東第一樓”深深迷住了。
“特別值得一提的,是它的高度,我被它的高度深深地吸引了,從那一刻起,我開始想做建筑師。”
貝聿銘不僅僅是嘴上說說,他甚至開始自己研究這座樓的設計,還像模像樣地畫了幾張圖紙。
1935年,家國動蕩,18歲的貝聿銘被送出國去。
懷著有朝一日蓋出自己的國際飯店的夢想,18歲的貝聿銘登上了柯立芝總統號郵船,遠赴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攻讀建筑系,不過他對當時過于傳統保守的賓大建筑系頗為失望,僅僅兩周之后又轉學到了麻省理工學院,師從建筑大師勒柯布西耶教授。
在他最年輕的時候,正是中國最為風雨飄搖的時候。也正因為這樣一個轉折,貝聿銘經歷了他同時代其他西方建筑師所不曾有過的“生命體驗”。
提及那段童年經歷,貝聿銘仍會感慨萬分:“那時對于新世界的強烈期待掩蓋了一切悲傷,對于未來的冒險,我無限向往并充滿好奇。我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幸運,能有機會去目睹一個新世界。”
這個關于建筑的新世界,也成為了世界的一個新視覺。
多年后,在一個訪問中,貝聿銘說道:“有人問我中國對我的影響,是有的,有些人到了美國大大改變,有些人則一成不變,我則是在中間,有些改變,但是我以中國為根,長出西方的枝葉。”
事實也如此,貝聿銘的心從未離開過中國。
1940年,貝聿銘以優異的成績從麻省理工學院畢業。身為長子,貝聿銘的第一考慮就是馬上回國,但是抗戰的爆發,父親貝祖詒被迫將銀行搬到了重慶。貝祖詒給兒子寫信,建議情況好轉時再回來。
為了謀生,貝聿銘開始在波士頓一家工程公司工作,在那里,他做了各種與工程有關的項目,這也為他后來的職業生涯帶來不小的影響,成為他后來作為建筑師的一種營養資源。
1942年春天,在與相戀了4個年頭的陸書華(英文名叫Eileen Loo,很多書籍在介紹她時根據她的英文名而譯成“盧愛玲”)畢業后第五天,他們就舉行了結婚典禮。之后,在普林斯頓時,貝聿銘與陸書華有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——名字頗有意味地取為“定中”。
1945年初,貝聿銘和太太回到劍橋,在離哈佛校園很近的地方,租了一套很小的帶花園的公寓。他們在小花園里種滿了來自中國的四季豆。貝聿銘還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木質唱片架,打算用來存放將來有一天能帶回祖國的古典音樂唱片。身邊的朋友也覺察到“他們想念祖國,有些傷感”。
為了向導師格羅皮烏斯證明“國際風格”不應該消融世界各地的不同風俗和特色,貝聿銘拿出了他的作品——他設計的一座兩層樓的上海藝術博物館,上面有好幾個涼亭,還有淙淙流過茶園的溪水。“西方藝術的公開性很強,建筑要與之相匹配;但是東方藝術的傳統是一種偏私人、隱秘的欣賞活動,所以建筑風格也必須有別于西式博物館。”貝聿明解釋說。
格羅皮烏斯稱它是“我所見過的最精致的學生作品”。在向一本建筑雜志所寫的推薦語里,他寫道:“一位有能力的設計師可以很好地堅持基本的傳統特征——即,他認為仍然存在的那些特征——卻不會放棄設計方面的進步觀念。”
這句話,幾乎創見性地預言了貝聿銘一生的建筑事業的特性。
1946年,貝聿銘從哈佛畢業,受格羅皮烏斯之邀留下來任助教,彼時的貝聿銘還在等待著回中國的時機。“如果有一份長期固定的工作,屆時就很難脫身。”1946年出生的貝建中說,“這也是他為什么沒有特別教幾個孩子中文的原因”“他們總想著以后早晚要回到中國。”
向世界展現中國的雄心和悠久的美
令人動容的是,1982年已是花甲之年的貝聿銘,重回少年成長地中國香港,為了向父親所做的光輝業績致敬,貝聿銘接下了設計中銀大廈的業務。
香港似乎是可以讓貝聿銘得心應手開展業務的地方。香港與貝聿銘本人一樣,把新與舊、東方與西方合為一體。香港是海外華人網絡的樞紐,也是在文化和地理上通向祖國的大門。
“我屬于那種把幾何性作為設計動力的建筑師,我們必須在幾何學的范圍之外,進行各種變化和組合,這還不是全部,還有空間、光線等很多因素。如果沒有光線,就沒有所謂的形體。太陽光具有神奇的魔力,因為它的變化是如此豐富。”貝聿銘對于建筑幾何學的理解,通過香港中銀大廈得到了最為生動的例證。
在設計上,他讓最高的一根立柱將整個建筑的重量均分到四個角上,甚至可以在每個交匯點通過對角形結構,把負重分散到四周的角度上,由此他取得了一個工程學上的突破。“每個三角形都有一個主梁來承受上面的重力,這種分割會產生許多尖銳的角。我非常喜歡這些切面,因為它們會讓一個高聳的建筑看起來不再死板。當你開車經過時,你會感覺到它是在不斷變化的。”
中銀大廈曾經是亞洲最高的建筑。有建筑師評論:“貝聿銘試圖使中銀大廈的設計近乎純真,一如他童年時的純真,一種結構意識上的純真,進而達到美學上的純真。”
而在貝聿銘心中,因為建筑賦予人類尊嚴,建筑是力量的代名詞,它必須要代表“中國人的雄心”。
晚年的他已經無需證明自己,因此也有機會將更多的精力投入中國這塊他朝思暮想的土地。除了赫赫有名的香港中銀大廈外,他還設計了中國駐美大使館、香山飯店、甚至還推動了故宮周邊的高度限制政策******。2008年汶川地震后,他還自發設計了汶川地震玻璃紀念碑。
貝聿銘“小女兒”蘇州博物館發文緬懷貝老
然而,作為自己的最后作品,他給了蘇州博物館。
2003年,86歲的貝聿銘把“封筆之作”選在祖籍蘇州,他用全新的材料在3個古典園林——拙政園、獅子林、忠王府的旁邊修建了一座現代化的博物館。貝聿銘對蘇州感情很深。在一次訪問中,他說“獅子林以前是我們貝家的,如今算來已有100多年了,小時候我每年夏天都會回獅子林玩”。
在這個作品中,貝聿銘認為,傳統園林的假山已經做到了極致,后人是無法超越的,為此,他選擇了另辟蹊徑。以與拙政園相鄰的一面白墻為背景,在前面以石片作為假山。有人說,貝聿銘的蘇州園林沒有中國園林傳統的婉轉之風,反倒十分顯露直接。但這恰巧就是他的東西方藝術融合的構想。
蘇州博物館官方微博北京時間17日上午發文緬懷貝聿銘。文章稱,蘇州博物館是貝老百年建筑設計人生的心血凝結,是留給蘇州人民最為珍貴的禮物,更是他最心愛的“小女兒”。我們震驚于噩耗,更深懷感念。感恩貝老為蘇博付出的全部心力,感恩貝老為觀眾帶來的藝術驚嘆,感恩貝老為每一位蘇博人激發的驕傲和努力。貝聿銘先生雖已離去,但凝聚他生命之光的蘇州博物館將永遠銘記和懷念。愿貝老于天堂永安!(完)